唐羽哲身上擦伤得厉害，还有数处淤青，虽有衣服遮着，但刚回到医院就因为他脸上的两个清晰的红印，立刻被医生和护士发现了，怎么都搪塞不过去。
医生联系了薛晴和黄奕，来的却只有薛晴一人。
“已经缴好费了。”
薛晴冷淡地说了声，也不知是说给谁听。
唐羽哲看都没看她一眼，他刚做了CT，现在要去护士那里给伤口消毒上药。
“哑巴了？”
薛晴白了她一眼，目光只在他红肿的脸上停留了不过一秒，又自顾自的玩起了手机。
“那个赵锦是你父亲领导的儿子，你别一天到晚拎不清，因为一个女的，就坏了你父亲的事业。这对你没什么好处吧？”
薛晴语气严肃，似是在威胁她的废物养子。
“我还有点事，先走了，你老实点。”
随后不等唐羽哲应声，薛晴便低着头消失在了人群中。
唐羽哲闭上眼睛，睫毛黑如鸦羽，上面挂着几点少年的泪珠。
听了薛晴的话，他想吐。
整个消毒的过程中，他都感觉疼痛在不断侵蚀着他，他的皮肉正一点一点溃烂。
“头好晕啊……”
唐羽哲快要撑不住了。
他死死咬着牙，意识在不断消磨，又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惊醒，随后又继续开始，再被打断。
一次又一次……
他忽冷忽热，背上全是汗，睁开眼睛，一切都是恍恍惚惚的。
他好像看见了林羽凡正在他面前向他招手。
阳光撒在女孩脸上，她笑得那样迷人。
唐羽哲就是一个疯子，执念深得离谱。明知道这都是海市蜃楼，他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扬。
如果梦中的一切那般美好，那便让他活在梦里吧！
他自暴自弃地想着。
只是，不能这样。现实往往残酷，什么事情都在揭他的伤疤。
他要让这一切都停下，这样他和林羽凡才能安心，他也真正没了遗憾。
他使劲眨了眨眼，眼前的南柯一梦也自此消失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伤口终于处理好了，不过折磨依旧在继续。
少年艰难地脱下满是灰尘的夹克，穿上病服，随后再也撑不住地晕倒在了床上。
因为头疼，过了不过二十分钟，他又再一次醒来，迷迷糊糊的，心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梗住了，堵的他喘不上来气。
“啊——”耳边的尖叫再一次响起。
又是那个陌生却也熟悉的声音。
唐羽哲感觉心跳加快了许多。他再次爬起床，从放在椅子上的书包中找出了昨天刚开的药。
刚剥开，正想吞下去，转头一看，柜子上的水依旧是不知道哪天的落了灰的水。
此刻，他再也克制不住了，泪水肆意地流了出来。委屈，无助，恐惧……他不敢放声大哭，只得蜷着身子，将头埋进里面。
少年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，肩膀随着轻微的抽噎声一耸一耸的。
但不过片刻，他又擦干眼泪，拿起玻璃杯，去外面倒水吃药。
他的脸色灰白，没有了昔日的活力与阳光，目光却也坚定炙热。
上天啊，
如果结局早已注定，
那也让我此之前奋力一搏！
唐羽哲睁开眼，头有些发昏。
他实在不愿意再迷迷糊糊地躺着了，总要做些什么。
他走去厕所，用冰水冲了冲脸，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。
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，两个月没剪头的他刘海有些刺眼，后面也长得像个小尾巴。
唐羽哲迟疑着修了修凌乱的刘海，随后将后面的头发束起来，扎成一个小辫子。
从头开始嘛。
他心想着。
洗漱完后他匆匆上了街，现在已经快要十一点，路两旁的店面都开张了。
唐羽哲迟疑都没迟疑，直接大步向“原池”糕点。
“巧克力麻薯饼干，谢了。”
人狠话不多。
店员被震慑到了，心里却有些不爽。
“二十二块八。”
他将袋子扔在桌上，发出“砰”的一声。
唐羽哲抬起眼眸，死死盯着店员的眼睛。
店员：……
“怎么了？”
店员气势弱下来。
唐羽哲不作答，指着那袋有些碎了的饼干。
“给我换了！”
还是人狠话不多！
店员吓的不敢说话，重新拿了一袋刚烤出来的新饼干给唐羽哲装好，轻轻放在柜台。
唐羽哲拿起袋子，仔细端详着里面的每一块饼干，确保没有一个碎掉后，才慢慢拿出手机付了钱。
店员望着他远去的背影。
唉，惹不起惹不起！
唐羽哲小心翼翼地拎着那袋饼干，生怕碎了一个。
“碎了的话，她要生气的，她就不会原谅我了。”
他轻轻呼出一口气，站在了咖啡店外的绿荫下，想着能不能碰碰运气，遇到可能来街上吃中饭的林羽凡。
“实在不行就把饼干挂在柚子门上？但是她会不会扔掉啊？”
唐羽哲喃喃到。
他扫过来来往往的行人，不敢有一丝懈怠。
大约半个小时过后，他有些累了，便靠在树上，揉揉眉心。
唐羽哲用手遮住眼睛，觉得自己有点傻，人海茫茫，他又怎么会知道林羽凡这时在哪里。
不过他还是决定再等等，说不定上天眷顾，就让他碰到林羽凡了呢！
“叮铃铃”
咖啡屋的铃声响起。
唐羽哲已经听了好一会儿这声音了，毕竟是正午，人们都休息，买咖啡来醒神。
他惺忪地睁开眼睛朝那里看去。
“小愿，我来啦！”
少女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裙，笑得正开心。她扎的高马尾，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的，显示着青春少女的活力。
她走到柜台，正和一个女店员谈笑自若。
唐羽哲缓过神来，下意识整理了下衣服，随后紧跟了过去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，轻轻拍了拍林羽凡的肩膀。
只见女孩回过头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，生气和不耐烦取而代之。
唐羽哲：……
“你又要干什么？你在跟着我吗？”
“我没有，我刚刚在咖啡店这里看到你，想着昨天闹了误会，冒犯了你，就想过来给你道个歉。”
林羽凡半信半疑，但看着唐羽哲从身后拿出的饼干，她提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。
“唉，不用，都过去了。刚刚是我多疑了，不好意思啊。”
林羽凡冲唐羽哲勉强笑了笑。
“你收着吧，是我不对，对不起！”
林羽凡不好推脱，便收下了礼物。
唐羽哲点了点头。
“那个……我们能加个微信吗？我知道这一袋饼干无法弥补我的过错，以后我会补偿你的。”
林羽凡再次锁紧了眉头。
“你放心，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。我的意思是你以后有什么麻烦，我可以帮忙的，你就找我……”
唐羽哲低头，无意间扫到了林羽凡挂着的工作牌。
还是喜欢在书店工作啊！
唐羽哲心里暗自偷笑。
林羽凡思索了片刻，还是答应了。
“滴——”
“好了，谢谢你，林小姐。”
林羽凡微微颔首，与他道了别。
唐羽哲大步走出店外，看着林羽凡的微信号，竟是陌生的。
对比着以前他加的羽凡的微信，他皱了皱眉，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。
“她这是换了个微信号？”
唐羽哲翻了林羽凡微信半天，也没发现任何端倪。
他又看了看他一天前给旧号发的消息，不管是微信还是短信，到现在都没回。
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她，还是说她已经忘记了过去，或是她根本是装的，没有原谅他。
只是，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相处方式了。既不会逾越，也不会与她生疏。
唐羽哲心满意足地笑了笑，看到前面有家书店，名字和林羽凡工作牌上的一模一样。
他信步走了过去。
等着吧，柚子！
在这个世界，我一定让你开心快乐。
保佑你无忧无虑。
林羽凡从包装袋中拿出饼干。
巧克力麻薯饼干？？？
林羽凡有点懵。
他怎么就知道自己爱吃什么？
“巧合吧，买这个饼干的人那么多，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爱吃什么？”
林羽凡嘀咕着。
钱愿幸灾乐祸地看着林羽凡。
“这谁啊，那么帅，还送你饼干呢。”
林羽凡笑着给了钱愿一个白眼。
“大流氓呗，还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家伙。”
钱愿好奇地看着林羽凡，八卦之心雄起。
“哎呀，有空和你说！饼干送你吧，我现在没胃口。”
钱愿还是没有接过饼干袋。
“人家送给你的，你就收着吧。要不然他得多伤心？”
林羽凡虽想着他伤心关她什么事，但还是自暴自弃地妥协了。
“好吧，看在你都这么说的面子上。”
钱愿点点头，又去前台点单了。
林羽凡点了一份三明治和雪顶咖啡，独自坐在窗台边吃了起来。
她有些心不在焉的，一直想着来时的事情。
怎么别人都认识她，她却不认识他们？
想了好一会儿，她决定将事情告诉林听玥。
他在系统高层上班，一定知道一些事情。
吃完饭，林羽凡便回了书店，没有在街上逗留。
“小林啊，这位是小唐，以后你们就一起工作了。”
在爷爷介绍完，林羽凡挑眉看着已经挂好工作牌的唐羽哲。
“你好啊！”
唐羽哲快要藏不住心中的得意了。
林羽凡：……
“好……我知道了。”
林羽凡努力在爷爷面前稳住情绪，随后和唐羽哲一起上了二楼。
“唐先生，不是说好了不打扰我的吗？”
林羽凡压住声音，心中的烦躁疯狂生长。
“不是啊，我几天前就在这里工作了，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下面的爷爷。”
唐羽哲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。
二十分钟前，他就买通了爷爷，说林羽凡是她女朋友。现在她生气了，他不知道怎么办，只能来这里找她，想挽回一点……
原本，他以为老爷爷会考虑工作效果受影响什么的，会很难同意。没想到大爷笑着立刻答应了，八卦完他们的事还重重拍了拍唐羽哲的肩，让他好好努力。
林羽凡猛吸一口气，噔噔下了楼。
“爷爷，他什么时候来这里工作的？”
“好几天前就来了，你昨天来的时候他已经下班了，所以没看到他。”
林羽凡说不出话来。
那今天上午他怎么没来上班？
不过看着爷爷和气的表情，她也不好意思再多问。
“好的，谢谢爷爷。”
林羽凡噌噌跑上来，瞪着唐羽哲好一会儿。
“好吧，工作就工作，不要来影响我。”
林羽凡说罢便坐到了位置上，看起一本诗词鉴赏。
“必须的。”
唐羽哲坐在林羽凡旁边，随手翻了翻新出的动漫集。
林羽凡轻叹一声，偷偷白了他一眼。
“真是巧啊，羽凡！看来我们还挺有缘的。”
“闭嘴。”
“好了啦，这么不禁逗。”
“是你自己幼稚至极。”
林羽凡瞪了唐羽哲一眼，随后起身去整理书。
“你别跟着了，工作就好好工作。你在那里帮别人登记借书吧。”
“好，听你的。”
唐羽哲笑了起来。
过程中，他总是忍不住去看林羽凡，看着在阳光掩映下少女的跳动影子。
唐羽哲想起来以前，那时他是高二四班最差的学生，而作为学习委员的林羽凡总会在放学后给他讲题。
夕阳西下，空荡荡的教室中，少女正站在黑板前演算压轴题。
“沙沙沙”粉笔划过的声音编织出了最美妙的音符。
唐羽哲坐在台下，正支着头看着林羽凡。
她的影子在残阳下变得斜长，林羽凡一动，影子也跟着跳起了舞。
“喂，看题啊，看着我干什么？”
林羽凡发现唐羽哲走神了，不由得有些懊恼。
“好。”
唐羽哲笑了声，随后象征地盯了盯黑板，嘴里默念着解题步骤。
林羽凡一回头，少年再次原形毕露。
这么简单，他早会了。
虽然这样有点自私，但是这样美好的时光，他不想放手。
“喂，好好看看这本书，特适合你。”
林羽凡把书推到他跟前。
唐羽哲：……
“好。”
他正过身子，揉了揉眼睛。
《做个有节操的人》？？？
唐羽哲有点想笑。
他看了看林羽凡，她没理他。
“好，你行！”
剩下的几个小时，他除了帮别人登记，就是在研究这本书。
只是，他静不下心来，心中总感觉不踏实。
现在的林羽凡和以前一样，又不太一样。
走一步算一步吧！
现在只能先这样按兵不动了。
只要有情况，他就兵来将挡，水来土掩。
毕竟，他还要做个有节操的人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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